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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23日

Summer Days and Ocean Waves


與記憶的藍再次相會
無論是溪水或海水
拍打著、洶湧著
都已經渡過了

船隻行駛
黏稠海風
遊客驚嘆
與,快門聲

太平洋的風伴我,尋
西部無法存在的自己


歸途,收納了所有東邊的我
悄悄拿出了西部的我,已經
「不一樣了!」笑著說。

嗨,你好。


即將起飛。




2012年9月18日

進化!海上的啦啦隊員



  Summer vacation的第三個星期,開始喜歡說「我等下要出海!」的自己。
 
從七月初起走著走著,花蓮開始下雨了。高雄的雨是很粗手粗腳的,在落下來前會被大家看穿雲層裡氳涵的猶豫不決,可以準確地選擇不出門或堅決地淋雨;南投的雨聽爸爸的話,爸爸說:「一點二十分會下雨,妳三點再出門。」於是一點十九分她們開始預備起,我也跟著聽話就好了,方方便便。抵達花蓮的七月好多大晴天,讓我的小熱情一點一點一起害羞發揮。後來才遇上花蓮的雨,像個比女人更善變的男人,還好我是蠻喜歡男人的。
 
有的時候,船班就在這些大雨之際,很幸運地船和自己很快又可以被曬得乾乾亮亮的。是夏天。

  在花蓮的第一次上船,搭乘的是小多羅滿號。也不是第一次出海,我回想著最近的那次,在澎湖超逆風的小島間個把小時小航程,獵人啦啦隊的幾位壯漢倒臥、嘔吐,我可以貼著椒妹唱很多蔡健雅的歌,徐徐。
 
這是賞鯨船,每次航行時間約兩小時,機遇拜訪野生鯨豚的生態旅遊。以專業的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解說員與有資深船長和船的多羅滿賞鯨公司合作,於是,多羅滿擁有免費而熱情專業的解說員,黑潮則有免費的上船機會,最最福利的是最最資淺的我們,當期的營隊夥伴,跟著一位解說員附加的每次三個毛頭一起上船,記錄每次的相遇,相遇的人事時地物。

  和啦啦隊一樣,當然我們是偷偷設定好的──例如在世貿的這場表演,人數二十人上下,含或不含保護員,在開場的時候空拋就排四組,中間那個旋轉下要兩圈罷那次,初會面的飛旋海豚則即興轉了四圈半給我看。或許某方面旋旋是很有啦啦隊員特質的,聽到掌聲尖叫就沒辦法,越靠越近要和觀眾互動,偶爾主持人有cue就要騷屁股來個bonus技巧展現。牠們真的真的永遠保持笑容喔,還有,牠們喜歡團體,和啦啦隊一樣。
 
想著啦啦隊的時候,我的啦啦隊員體質總也要跑出來了我有點暈,胸口很悶,即將不快樂但是我很會忍耐。
 
「目擊」然後「靠近」,GPS按下標定輸入後,放慢下來的小多引擎聲變得好大,船身好晃,為了停下來接近鯨豚。我知道我很會忍耐,是無敵的啦啦隊員。忍耐看完,忍耐回程。終於上岸,我慶幸著,但也懷疑不是啦啦隊的人怎麼活過來了?

  第二次之後我參與的航班都是三層樓、可以乘載較多遊客的大多羅滿一號。大多很穩,前頭擊出的浪也更大,船頭不能像小多一樣,大家一起把腳伸出去抱著欄杆坐的話全身都會濕透的。我在大多上,變得比較冷靜,有時我想或許是冷漠。亭方全身濕透對著旋旋大跳大叫的時候,我心裡想著:這只不過是在花蓮外海最容易見到的飛旋海豚,留給觀光客去高興就好。
 
就這樣過去了出船的第一個禮拜,有兩班五點,其中再有一班是週日特別版的清水斷崖。我選擇我擅長的早起,在船頭戴著太陽眼鏡悄悄地睡。美景很美,但我沒想多去珍惜。我常看著船上很多人皺著眉頭。有媽媽叫喊著問:「小孩子暈船怎麼辦?」不會暈船的我在心裡嘀咕著:偶爾暈船又不會死,特別的經驗啊;會暈船的小毛則熱心地跑上前去,溫和地和他們交換許多方法。另一位媽媽也不自覺大聲起來:「到底要多久才上岸?」我苦笑說大概半小時吧,然後每十分鐘換她看著我苦笑。真尷尬,我是一個平凡人。我喜歡海很漂亮,尚不知道海的可怕,頂多不怕海,但在船上,我沒有別的想法,偶爾我仗著我是一個啦啦隊員來去面對難熬的時刻。

  喜歡撥撥橘的貓狗之前,我只喜歡人;喜歡黑潮的海豚之前,我仍喜歡人。東良幫我補的船班,不管太陽大不大,要選沒有一起出船過的夥伴。我看見過的飛旋海豚有一百隻更多,牠們不會記得我,我也不會知道牠們誰是誰,而誰留在我心裡變成特別。

  然後到了第三個禮拜,那天,我坐在大多船頭邊的大浮球上,一如前兩船。有一個穿著黑色,簡單的短洋裝的洋妞兒,金麥色的頭髮仔細編著辮子盤在後腦勺,扶著船首的小紅柱子站,皮膚曬得像蜂蜜,不說話。她看起來很成熟的,而且高,但我感覺她比我年紀小。她一個人。
  
我的心裡跑過去在撥撥橘開始上班之前心裡悄悄準備的那些小回憶:因為那會是一個在高雄藝文重心─駁二藝術特區的展場,展出瑾倫許多繪本及小小文具商品,如果一個外國人來,我要怎麼告訴他,那本很棒的《子兒,吐吐》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A story about a little pig, there is a papaya tree on his head. His name is
胖臉兒.
  Fat face piggy! (
不對,瑾倫好像有幫他翻譯一個專屬名字)
 
浪突然打來一兩三波好大!我抬頭看她,手指著旁邊還有一半浮球可以給她坐的意思,她說:Thank you.
 
東良在解說。
 
突然好想告訴她,花蓮,對我們台灣人來說有多特別。我總是想,這個讓大家都感覺遙遠的地方,預估會讓我比在高雄的日子所接待的訪客多更多。她的墨鏡朝著遠遠的海洋,我猜想她是個想要安靜的外國人。很久我說了一句:
  You know Chinese? (東良說得這麼快,這麼多)她搖頭笑說No.

  也許她覺得這樣就足夠的。
 
我想了一會兒,怪怪地問了:Only you one? 她點頭,然後然後,大概聽懂,她給自己兩個禮拜的單身畢業旅行在台灣。手裡握著的GPS被告知要按目擊的標定了,慌忙我跟她說:They see dolphin! 結果是虛晃,我們繼續靜靜靜靜地,跟著海浪搖著搖著。心裡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我們只是素未謀面的人們,每次看到外國人我都會猜測:他該不會是啦啦隊員吧…(你知道美國啦啦隊是不參加世界盃的,跟江蕙已經不用報金曲獎是一樣的道理),關於可以和歪國人討論的話題這是一個。(但我總怕他們現場邀請我一起做個單底Liberty之類我可能會緊張死)
  關於可以和歪國人聊的話題第二個呃,I’m major in Chinese literature.她有沒有興趣呢?I can teach you some Chinese sentences.
 
我都在心裡想,而她先輕輕地說了,Your job is interesting. 我點頭笑了。

  是啊,這是很可愛的工作。結合討人厭的前幾名:太陽曬、暈船的時候可不能說下船就下船,沒有冷氣,要穿醜醜的救生衣…再混合世界所有的美好:遠山、小的大的魚,有點點重量的風,大萱發現的甜甜圈雲,海,海,和海洋。還有海豚!這該是這艘船的大重點!於是花紋海豚出現了!

  花花是很慢的海豚,我知道。我可能…比較喜歡快快的飛旋,花枝招展、扭腰擺臀的飛旋啦啦隊員。但是我很高興她看到的是花花。花花今天空拋(簡單來說就是丟上去)直上(身體直直的沒有花式)讓海水接搖籃姿(cradle,是底層人員接住下降的上層人員的標準姿),小小的翻面,很像我們在學習kick full(在拋到空中時先轉180做踢腳動作的亮相,再轉270到另一面下)前的轉面練習…我是第一次看到她們這麼動作,因為她們一直都是慢慢抬頭、慢慢游。可能我也是一隻羨慕飛旋的花花。

  然後東良開始講「來」的故事,我多想讓她知道…The boy is talking about his dolphin friend.一個叫做「來」的朋友。在她的背鰭上有幾道白色的scar,很像一個「來」的簡寫字,唸「Lai(我同時很想畫畫,畫給她看)means “come”。她們的skin因為容易留下不會消失的刮痕,所以我們靠著有特色的疤痕辨識、記憶她,He met “Lai” every summer since 2009.我們擁有了一個可說的形象,可以期待,可以想念她。
 
我很高興她看到的是花花。

  後來我想,多感激,那是開始有使命感的時刻。
 
我問讀戲劇系的朋友:「其實你每次忍受時間被切割,說『我要去排戲了』,說不定是帶著一點驕傲的吧?」,他說可能沒有,而我想我的確是──不得已推掉和朋友聚餐的時候、睡著香甜午覺要奮力爬起來的時候,好想出去玩的周末、該慶祝的有意義的節日、特別想聽的演唱會…當我說出「要練習」,我不好意思的微笑裡其實帶了一點點驕傲。說著說著,我都成為了四年的啦啦隊員。
 
接著第五年、第六年,啦啦隊員只有用力地使用著「很會忍耐」的特質,完成第22個和第23個楊若榆。到了太平洋這裡才想起來,原來啦啦隊員還有著「說著說著就變真的」,以及「願意遺憾」的小長處。
 
在快速360度平移中前進、嘔吐聲此起彼落的綠島大船,我說我是黑潮海洋人我不暈船的,真的是真的;在互相拖行,血跡斑斑的感情裡和對方拉著手站起來,願意決定要好好走了…。我喜歡陳綺貞唱:「我們都只是夏天。」

  夏天跟著7-11冰咖啡默默結束「第二杯半價」有了預感,花蓮的風仍是涼涼的,兩個月來的大量陽光被我們存在皮膚上,不害怕冬天來臨會揮霍光。而比皮膚更裡面的東西更聚攏了些,我能感覺,我想我非常喜歡,在25個真實中產生的第24個楊若榆,強強。

2012年9月14日

碎嘴生活


這跟想像中的心得不同,而且有點長,但只期望為自己留下這段期間的記錄。
第三人稱純粹只是讓自己比較坦然的書寫自己。


這個夏天,如同漸漸散亂的房間。曾有的條理與規則都在兩個月的時間裡慢慢消失,雖然不知該從何整理起,但整理房間要比整理一段時間容易太多。你清楚自己會後悔沒有將日常裡瑣碎的感動化作實體逐一記下,卻依然只是靜靜的收藏每一次心頭微小的震盪,然後經歷長時間的沈澱才終於慢慢消化,但除了日常,生命中每一段特別的時光都如同經歷汛期的洪水,夾雜著不同的元素強力的沖蝕,最終散亂於大海。或許如今的房間也是這一段生活最忠實的呈現。
最後,你用成年禮形容生命中的這一段,於是當時間河流逐漸緩和,你終於開始在房間裡一一拾起這段時光留下的種種。



林東東的奇幻旅程

部落,一直是你喜歡卻始終感覺遙遠的地方,這感受可能只是因為部落並非自己的故鄉。開著車的NANA或許也不會稱港口部落為故鄉,但註1Cepo’確實已經是她生命裡一個非常熟悉的地方。你搭著NANA的車為夏日活動一同前往場勘,在車上感受到一種彷彿年節回家般的喜悅。
當車子開過花蓮大橋,你們在這座湛藍的公路上航行,陽光告別幾日的陰雨,你的心已經飛揚在整條路上。在後座的兩位是不久前被撿上車的乘客,他們站在路邊舉著寫有『水漣』字樣的牌子不斷晃動著,NANA幾乎沒有猶豫的打出方向燈隨即靠右停車。在他們打破沈默釋出善意前,對於任何陌生人突如其來的靠近都是心裡的疙瘩,因為對於人性的不信任,於是自然的設下防備,這一直都是你與人有著疏離感的主要原因。
我叫Ben正在花蓮教英文,她叫佩媗早上從宜蘭來,我們在玩搭便車遊戲今年第四年,結果她遲到害我們現在最後一名。他說中文有著標準的『歪果仁』腔,語帶輕鬆且俏皮的介紹著,後來Ben說他來自美國。他們搭便車的勇氣令你佩服,輕鬆的看待路途上種種遭遇,沒有流水帳似的行程規劃、也沒有多餘的行李,只有二十條需要完成的任務與規則。每年就這樣幾個朋友一起出發,從花蓮到都蘭。
疑問開始在你心裡醞釀著,自己一板一眼的個性在面對事情的規劃始終呆板而缺乏彈性,美其名或許如同步驟、程序、要領是按部就班,但若是對人則可能落得不知變通、沒有溫度甚至墨守成規的評語。彈性一直是你不變的追求希望隨機應變、臨場反應,如同期盼一個人的旅行能把自己放心的交給自己,流轉在各個城鎮間依舊游刃有餘,面對各種狀態的發生都能夠泰然自若。顯然的實際與期盼始終有差距,因為你總是過份焦慮,焦急著安排清楚自己明晚將睡在哪裡,勞碌大概也就此注定。
之後他們在水漣下車,到豐濱又接上另外兩位外國男子一位美國、一位加拿大,最後在場勘目的地石梯坪告別。沿途與NANA討論著此類的問題與觀感,雖然沒有特別的結論,但你已然清楚自己好學生、乖乖排的個性,即使內心反骨的不願承認這頂帽子,可依然是事實。但若有所覺悟與突破,相信終將清楚看見自己的態度與樣子。
在石梯坪附近蒐集一些用餐與住宿訊息,其實心底中意的還是在石梯坪露宿一晚。入夜後,那裡的夜幕深黑無法看清楚海的輪廓,卻能夠不間斷的聽著海潮聲的動人,以及無盡的星辰。過往夏天的記憶總有一個晚上你是這樣度過,於是希望帶給伙伴們相同的經驗。你心裡夾雜著大量矛盾,始終無法果斷的以一人之力獨裁眾人之事,萬般設想終究回到你『熬操煩』的特質作結,僅盼不論多久都能甘之如飴的操煩下去。
剛過正午,太陽讓皮膚辣的發燙,在這時刻場勘海岸行旅路線根本是自討苦吃,於是NANA提議再往南一段到長濱天主堂看看。一路上輕鬆自在,東海岸的步調與節奏一切都太美好,根本不忍匆匆走過,長濱天主堂的環境給人舒服又自在的感覺,陽光透過樹蔭灑下,溫和的讓人有點沒勁,幾個孩子忙著排練隔日即將開幕的演奏曲目,排笛的聲音悅耳,悠揚了整個下午。可你心中仍舊懸著未完成的探路與場勘工作,那些美好完全無法心無旁騖的感受。

傍晚,再次回到Cepo’,天邊的雲朵印著橙紅暮色,海岸行旅路線勘查過後大抵確定,懸著的心總算有著落。跟著NANA在部落繞了一圈,之後又帶你走進Sakuma大哥家,在院子裡圍著半圓聊著。你期望自己在這環境裡不會有違和感,但幾位部落的長輩看待你卻是如此自然,依舊自在的閒聊,你的加入彷彿只是開啟一個新的話題。你瞭解那不是一種忽視,也不是自己真的未有一絲違和,而是他們寬容的包容力讓你能夠舒服的身處其中。Sakuma是一位坐在他身旁也不會感受到壓力的長輩,當然你也不曾感覺到他彆扭,相處和諧,帶著與你父親相似的氣質,令你尊重。Sakuma只問了喝不喝啤酒?就起身走向對面的雜貨店。
本質上你仍是來自城市的孩子,雖然喜歡部落生活氛圍,但依然無法完全將自己的內在交付於環境中,不若在海上那般自在。Sakuma的弟弟推著Ina在院子停下,Ina前兩天才從醫院回家,身型瘦弱彷彿能夠清楚看見支撐軀體的骨骼,但精神仍然不錯,只是記得的事越來越少,有時也像個不聽話的孩子。不過這一刻在你面前的Ian仍呈現出長輩的態度,你完全聽不懂Ina口中所訴說的智慧,只是專注的看著她說話的表情與模樣,企圖感受出一點訊息似的。
突然,NANA向Sakuma開口希望請Ina幫你取個名字。你說自己永遠記得當下內心的顫抖,當Sakuma以母語向Ina說明完,Ina看著你唸出名字,Sakuma帶著你再念了幾遍直到發音完全正確,然後才語帶笑意的說出那是他小時候的名字沒幾個人知道,因為之後大家都叫他Sakuma。
於是對部落有更多的感受,在Ina的命名下,終於擁有一個原住民名字。你說在部落感受到的生活,始終是那麼赤裸,沒有過多包裝,是那麼的平凡,卻讓人那麼的喜歡。問你什麼樣的生活動人?你說,如是。
Namuhe,或許是一個代表靈魂的名。當然你再也無法得知那一晚Ina命名時究竟是看見了你的靈魂,或者只是變年輕的記憶將自己當作年輕的Sakuma。但你知道成熟穩重、行事穩健是那名字背後的真意,也將是生命中一段必然經歷的過程,而Ina的命名只是一個開始。

註1 港口部落在阿美族語名為Makota’ay,古地名又稱Cepo’,意謂『出海口』。


步伐中的病態

已經很久沒有跑步了。
漫長的營隊籌備期從四月中開始,期間經歷非常多的第一次,課程規劃、預算編列、文宣製作、講師邀請、講義編輯、場地洽談...等等,很多都是新的嘗試,而新的嘗試會帶來新的刺激,於是籌備期就彷彿不斷地在經歷挑戰,每克服一關就能夠累積一些小小的成就感。不過也有遇到瓶頸的時候,或者不如預期那般順利,但你不太針對人生氣,常常都是氣事情,或者自己,然後對自己失望、沮喪、埋怨。如果氣自己,就會跑得很用力。所以籌備那段過程時常為了發洩而跑,因為跑完就能夠平靜的面對過不去的瓶頸。也曾經為了感情而跑,只是不願意接受自己懦弱的讓眼睛流淚,所以就讓皮膚一起哭泣。
一直都不喜歡跑步,但有時候,事情已經是喜不喜歡之外的問題了。你喜歡的運動都是互動性高的,但跑步卻是最容易自己進行的運動,只是一直沒有成為生活中固定的習慣。國中階段沈迷於網路遊戲,老爸用心良苦的為我和哥哥的健康把關,要求我們用跑步來交換玩電腦的時數,那時跑步的圈數只不過是玩樂的籌碼;服兵役的時候受班長的威逼以及榮譽假的利誘所以也跑,只要通過每週的三項體能測驗就能夠在週五傍晚回家,這階段算是為自由而跑;心裡痛苦的時候也跑,所以當韻淑說著參與三鐵的原因時,你心中默默的有著共鳴,為感受痛苦而跑。
你這一代的孩子多數不再擁有生活艱困的記憶,於是人生遭遇低潮、工作或感情失意,小小的痛苦都變得巨大且難以承受。所以當遇見悲傷或失落的自己,會跑得更用力,像是發洩的手段,總是帶著對自己的情緒,拼命的跑,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每一口呼吸都迫不及待的被完成卻依然無法支付體內的消耗直到張大了嘴再也呼吸不到一口氣彷彿生命將要枯竭,終於停下。所以你說若能在雙腳的運動中忍受枯燥與反覆的乏味,只能與自己說話的寂寞,某種程度如同爬山,雖然幾乎都有隊友,但總會希望靜靜的與自己交談,感受呼吸以及生命的脈搏,好像就沒有苦會更苦、痛會更痛。於是跑步似乎成為一種病態,一種享受痛苦的病態,卻維持著心理狀態的平衡,好像也能夠牽強的說是一種通往美好生活的途徑。
或許就是太清楚自己的弱點,才更容易因為挫敗在自己的弱點上而失望。但潛意識的驕傲在陽光下總會讓自己燦爛的笑著,面對自己卻不若人前的陽光開朗,如同你的文字始終難以對自己的負面狀態誠實。於是跑步好像就變成一種修練,長時間的寧靜只有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還有你對自己的提問,一次一次都越來越深刻。
而今你依然不喜歡跑步,因為要面對長途的喘息與一段時間的孤寂,但有時候為了心理的平衡卻變成必須。還好你喜歡流汗,毛細孔相對淚腺而言更像是負面情緒的出口,總能在停止的那一刻緊繃的肩膀就會感到釋放、抑鬱的心感到舒暢。跑步其實也有很迷人的部分,習慣在最後兩百公尺全力衝刺大步跨開的步伐中,感受相較於快速交替的步伐而緩慢的呼吸頻率,每一口都飽滿胸腔的呼吸,短暫的屏息四周就可以寧靜的像是只有自己;停步後稍作喘息就大字攤在地上,感受生命與土地的溫暖回應。於是所有的矛盾與焦慮都在過程中被一一釐清。
貳零壹貳年玖月參日這一晚,你再次讓步伐交替於紅土操場,對自己說是為了點燃的夢想而跑、說不只是為了心理平衡也為了生理的平衡而跑、是為了未來的美好生活而跑、是亭方與繼弘說你越來越沒耐心為了磨練耐心而跑,但或許事實是因為今天終於看完大家的心得,這一群伙伴的認真給了你感動,讓你開始焦慮依然難產的文字債,於是為了書寫的靈感而跑。
已經很久沒有跑步了。不記得多久,不過至少從營隊開始就沒跑了。但今天的跑步變得輕鬆愉快,因為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是為了自我實踐而跑。


複雜心理的OS

「你不能老是期待別人的掌聲啊!」這是老爸給你的回應。環島第六天你們一左一右並肩騎在屏鵝公路上。
念二技後你開始能夠理解也感謝父親從小到大對你的教育方式,從小畏懼父親的威嚴不曉得是隨著退休的時間漸長而漸淡,或者是你的膽子隨著年紀漸長也漸大,退下軍人身份的父親開始像朋友。老爸的觀察力很敏銳,從居家生活作息就能夠洞悉你在外頭的種種,尤其是感情。
你覺得每個爸爸都是兒子心裡小小的嚮往,小時候是一個榜樣(或許是偶像),也期待有一天長大爸爸的角色會是引領你更瞭解社會、更懂得生活的橋樑,畢竟在學校所學的只有知識與專業,卻沒有老師教你「過生活」。眼前的老爸擁有這樣的姿態,你慶幸自己。
或許環島當時老爸早已看出你的靈魂其實活在別人眼中。雖然只是隨口說著越進入觀光區後人們似乎越專注於自己的玩樂,不再熱情的為烈日下環島的你們加油。老爸聽完輕鬆自若的回應,但你仍然牽強的為自己辯解,顯然當時的你還沒有現在清楚自己。
上半年協助土匪到國小進行自然體驗課程,下課時土匪對你分享著生命中許多的狀態、疑問都必須慢慢回到自己,這樣才能夠清楚自己想要的。
回到自己這件事,本來就有點難明白,就算明白可能也不一定做得到,而老爸與土匪到這年紀才擁有這樣的心理狀態,若你現在就能達到,那兩位也未免太不堪。至少你已經意識到自己異常的在意別人眼光這件事,不論是站立在大多、小多或者黑潮、又或者是營隊等等的各種舞台都給了你偌大的光環,讓你受到矚目與喜愛,但當回到家關上房門一個人的時候好像隔絕了喧囂,自己的聲音才慢慢清晰,也才能夠安靜聆聽。
學期末土匪讓孩子們為自己的課程表現打分數,學習對自己肯定,當然也必須對自己的肯定負責。孩子們似乎不習慣為自己打分數,也還無法在分數與自己的努力間建立起標準。也許有天當你真的非常努力卻不受他人肯定時,就要對自己失望?於是你也跟著這群孩子們一起成長,你好像瞭解了回到自己,雖然還是無法真正做到。
自我的價值必須自己建立,而非他人賦予。如果只活在別人眼裡,當舞台消失時自我價值也將一起消失。你開始練習不羨慕別人,因為你越來越清楚自己的路,如同環島時總會經歷到很多漫長如永恆的上坡,當為了堅持轉動而踩的煎熬時,對向的車友乘著下坡如同猛禽俯衝而下,他舉起左手比了一個讚當作加油,此刻的你雖然煎熬卻也毫不羨慕的舉起左手同等回應,因為清楚屬於自己的下坡依然在前方,這才是你的路。別人的喝采、掌聲都是別人的路,必須學習放開,也學著讓自己離開舞台後沒了觀眾與掌聲也依然自在。



之後你說經歷過的那些都將銘記在心,只是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整理下去,或許交給時間讓未來釐清現在。就給自己一段時間去闖。
親愛的三十歲,或許那一年很多事情你才終於懂得,而你的左邊胸膛是否已經刺下永遠忠貞的信仰?二十四歲,儘管說自己帶著阿伯的心腸,但仍舊是顆年輕的心始終不夠堅強,原有的計畫一一被瓦解,於是這一季的課程失去你預期的節奏,但卻遇見更多種生活樣貌。有人形容三十歲的漫長彷彿經歷了兩輩子般磨人心智,而你的心也許將在那一年變得堅強,更堅定自己前往的方向,但也希望你的心依然帶著暖人心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