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字一:鯨豚
To 大海好朋友
這個夏天以前,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第一堂課偉立老師帶我們認識了你的身體結構,生活習性,關於海中的哺乳類與我們的相似以及不同之處。那些課堂中的知識其實還是太遙遠模糊。然後來到海上,終於相見,我才明白了你流線型的身體有多迷人,在水中擺動尾鰭前進的自在是雙腳行走的我們無法模擬的;我也聽見你噴氣的聲音,看見從你的氣孔逃出的細細水花,想像你憋了多久終於可以大口呼吸的痛快;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帶著寶寶一起躍出水面,竟有種近乎落淚的感動,寶寶緊貼在你身側,又想依賴又想快點長大,獨立完成屬於自己的跳躍,而你就這樣帶著他,不緊抓也不催促,讓他在自己喜歡的時間空間,做自己感覺需要的動作。有時候你很靠近,近到在我腳下幾乎以為伸手就可以碰觸,有時候你會和船隻保持一段距離,有時候你在水中游動得飛一樣快,有時候你只是慢慢的浮在海面隨著浪晃動。我想你有自己的心情,就像我們有時興奮有時沈默,有需要同伴也有需要獨處的時刻一樣。《大海的朋友》裡,海豚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海。」這個夏天以後,我心中的那片海,多了好多大海好朋友。
From 陸上好朋友
關鍵字二:出海
To 渴望撫摸海洋的你
你說最近很忙很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撫摸海洋。我一方面慶幸自己在這個有山有海的地方生活了一段美好時光,一方面想起,我曾經對海也感到深深恐懼。「你喜歡山還是海?」這個老套沒創意的問題,過去我的答案並不猶豫一定選擇山,走入山林帶給我的平靜與安定,相較於廣大無邊際的海洋帶來的一種未知的恐懼,總是給我很大的撫慰。然而這個夏天,出海十七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增加),我發現沒有一次我的感覺是害怕的。這讓我感到驚奇,原來我只是「以為」自己害怕海,就像對每一件未知的事物一樣,因為無知而恐懼,實際去靠近、接觸、瞭解以後,那些咒語般的懼怕便如煙霧般消散。我喜歡站在船頭假裝自己是個堅強的水手,哼著歌被海風吹進自己的耳朵;我喜歡坐在圍欄中間把腳吊在船緣,白白的浪花打上來的時候陽光和帶著鹽分的海水一起滲透進皮膚;我喜歡在大海好朋友出現的時候觀察船上每個人的表情,十有八九都像回到了童年,而孩子會更直接表達他們的驚喜與快樂;大海好朋友躲起來的時候,我好像也沒那麼失落,因為我可以躺在三樓甲板像躺在搖籃裡,聽著解說員和船長爭論哪種海豚比較「乖」,看著天光雲影的豐富變化。
「你喜歡山還是海?」這個老套沒創意的問題,在此恕不回答。
From 曾經恐懼海洋的我
關鍵字三:土地
To 碗裡的米飯
我小時候碗裡常常有剩飯,原因是吃不下,或是更機車的,不想吃了(兒童的世界裡有太多東西比食物具有誘惑力)。長大一點,開始會乖乖把飯吃完,不是因為被威嚇飯沒吃完會嫁給麻子臉,而是「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搭配課本裡農夫戴著斗笠捲起褲管彎腰辛勞的模樣真的有被輸入腦海。然而,我對碗裡的米飯怎麼來,還是不夠瞭解。這個夏天我們認識了好多農夫,也實際下田插了半小時的秧,透過農人的分享以及自己踩踏在泥土的體驗,我明白作農絕對不是件浪漫的事,雖然透過那些「有稻香味的明信片」很多人將農村視為逃離飽和到快嘔吐的都市的出口,但你選擇將結穗累累的稻田留在相機裡就好,還是願意花上一點時間去瞭解農業的產銷、土地收購、水源汙染等等和你的生活息息相關的議題?青松大哥說:「生活不會永遠在夢裡。」即使對土地有理想,我們還是不能替別人決定他要吃什麼,但我們可以決定要不要對碗裡的食物有更多的理解。大王說:「美好生活是集體的,不是個人的。」我們都是被餵養的一棵棵秧苗,吸收了無比肥沃也無比危險的養分。身為一棵秧苗,對自己的未來不禁感到汗涔涔,但還是要努力長大,為了可以迎風搖擺和同伴們一起畫出金色稻浪的那一天。
From 心裡的秧苗
關鍵字四:青春
To 十九歲
說起青春我總是想到還穿著白上衣藍裙子的制服年代,以及從書本及聯考中解脫成為大學新鮮人的那個夏天。而把學士帽拋向天空都過了這麼多年,幾乎要成為一張停格的泛黃相片,誰還在談青春?對我來說青春和年紀無關,青春是一種態度。十九歲的青春有在排球場上揮汗的身影,和今年夏天撲在沙排場上的那個翻滾重疊。其他有如校園電影般的畫面還有:港口踏查的旅程中,在檔車後座吹着風曬着腿,心裡衝動湧上來就站起來,伸出手握緊拳頭直向天空鬼叫的三八行徑。更多的時候青春是一群人共同孕育的,每個人其實都很孤單,但好多好多孤單的人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場又一場的狂歡:一起乘著藍天白雲陽光出海、討論等一下要吃什麼、反美麗灣拆拆拆、回程路上的人體點播機、聊通宵、說秘密、共同創作擊鼓、尖叫著跳水、在區間車廂裡打牌彈額頭、獨木舟划完後僵硬的笑容…。
我並不是沒想過參加潮生活會遇到許多有趣的人(畢竟黑潮就是以瘋子怪咖多而著稱),但真的讓我意外的是,以為已經很固定的自己還能夠融入一個團體,互相關心與辯論。我們隨著黑潮而來,一起成為一股洋流,在這個夏天交織著往某個方向同行。
From 曾經而且找回了的十九歲
關鍵字五:皮膚
To 白拋拋
其實我從來也不清楚你的樣子,畢竟黑與白之間我頂多屬於灰的那一邊。夏日炙陽令人防衛,電視廣告裡女明星穿起比基尼一身白皙,彎起燦爛笑容在沙灘上跳躍,告訴你只要擦了他們家的防曬乳,到海邊玩一點負擔都沒有,不用怕會變黑喔!他們大概不知道,在花蓮,在黑潮,有一群人,越黑越驕傲。相見歡的影片中,許許多多參加過黑潮營隊的夥伴,對黑潮人的印象最大公約數就是「黑」,那一刻起我像是某種禁錮被鬆綁似地,感到無比安心,黑肉底也有出頭天!從此以後正大光明不抹防曬乳(其實還是有,但是防曬傷而不是防變黑),不斷加深的膚色是一層又一層的陽光貼在身上的標記;大腿中間和肩膀與胳膊連接處有明顯的潮界線;腳上有另一雙鞋,被曬出來的一雙鞋;每次拿自己黑黑的手臂貼在白白的肚子上,都忍不住笑出來。雖然比起長年出海的解說員和船長,我還是只能被分在咖啡色那一邊,但回到台北聚餐被家人驚呼「怎麼變那麼黑!」的時候,或是和遠方朋友通電話時假裝抱怨自己又變黑其實語氣中帶著自豪的時候,心裡莫名踏實起來。我喜歡自己黑黑的樣子,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黑到會發光,亮亮的那樣,笑起來牙齒特別白。我告訴你,不用怕變黑的夏天,真的很爽。
From 黑嬤嬤
關鍵字六:故鄉
To 台北的你
我知道你常常在想,自己並不屬於台北。雖然習慣保持平衡的你從來沒有真正討厭過這個城市,但常常在列車南來北往間,發現自己對「回」到花蓮抱著更期待更放鬆的心情。離開台北前往花蓮的路線,對你來說應該是再熟悉不過了,七月初為了潮生活再次出發的這一趟,卻似乎比七年前的出發更加鼓動、亢奮,甚至有些顫抖。天際線愈向東愈開闊,晴朗得就像真正的暑假一樣。當左方窗上映入陽光下樹木可辨的龜山島,湛藍的海水拍打岩岸,幾乎是海一現蹤的剎那,鼓動激盪的心突地平靜了下來,對向座位的男孩搭配着藍泱泱的背景,和多年來每次回台北行經宜蘭礁岩海岸的風景以反方向疊合,不必訝異,不必激動,你知道,你只是要回家而已,回到以海風和山影哺育你的那個家。回到花蓮的第一天,騎著向以前同事借的機車,在兩輪交通工具上,身體被街道的氣流拍打,遇到散步車時加速超越……好熟悉好熟悉,那些生活的痕跡都還在,身體記憶最誠實,你甚至在聞到台北不可能出現,只有花蓮才有的,廢氣混合著野草泥土和海風的味道時,感動微笑,並且以為自己沒有離開,以為自己會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了。兩個月的時間,你似乎更確定了,故鄉的樣子。
From 花蓮的我






收到這六張明信片
回覆刪除會讓自己在多少夜裡
充滿著多少的能量
與自己的對話嗎?
回覆刪除我有多久沒有了?
寫張明信片
給專屬於自己的回憶
提醒了該沉澱的我
竹竹的明信片與文字,好美
回覆刪除